央行对第三方支付无证经营违规行为的清理整治，延续到了2016年开始兴起的“聚合支付”。

　　财新记者获悉，春节前央行已向其各分支机构低调下发《关于开展违规“聚合支付”服务清理整治工作的通知》（下称《通知》）。

　　《通知》称此次清理“聚合支付”的背景是，近期部分收单机构和聚合技术服务商，通过开展“聚合支付”服务，为商户提供融合多个支付渠道、一站式资金结算、对账等综合支付服务，但在相关业务开展过程中部分聚合技术服务商以大商户模式接入收单机构，违规开立支付账户和实质性从事特约商户资质审核、受理协议、签订资金结算、收单业务交易处理等业务。

　　聚合支付，又被称为“第四方支付”“融合支付”，是2016年第三方支付领域衍生的最火的业务——通过一个App聚合不同的二维码支付产品，如收钱吧、好近支付等，主要是服务于商户。商户和其一次对接之后，能同时支持微信支付、支付宝、京东钱包等多个支付渠道，包括支持多种第三方支付平台、合作银行及其他服务商接口等。无论是用户主动扫商户二维码，还是商户扫码枪主动扫用户二维码，由聚合支付的后台自动甄别相应的付款账户。

　　“目前我们发现有一个倾向，就是聚合了多个支付渠道之后，替商户搞财务管理，把钱都收到它这儿，它再转给商户。”一位央行人士向财新记者透露，“监管就担心这个，如果纯粹是技术整合，不涉及资金沉淀和客户敏感信息，就属于比较规范的聚合支付；但一旦涉及资金沉淀，必须马上叫停，监管要及时介入，不能重蹈此前对第三方支付机构的监管被动局面。”

　　《通知》要求，此项摸底工作于2017年2月28日前完成，并根据摸底结果规范治理；责令违规机构于2017年3月31日前进行整改，对于未整改的机构，将其纳入无证经营支付业务专项整治范围依法处置。

　　　　定位收单外包机构

　　在业内看来，聚合支付潜力巨大，服务商户的优势很明显，作为商户服务商将各种支付方式集成于一个平台，为商户提供便利。目前国内聚合支付服务机构已经超过几百家，几十家公司都获得不菲的资本投入。

　　一位股份制银行信用卡中心人士向财新记者介绍，“聚合支付的市场挺大的。一种是基于第三方支付平台，找微信和支付宝做聚合，帮助其全国做地推；另一种是找银行，因为银行有收单渠道，比如找一家区域银行，就可以全国去铺收单商户了。”

　　前述银行人士表示，由于支付宝和微信对三线以下城市渗透率很低，加之这些互联网巨头在基层没有“腿”，二维码支付的地推也没那么快，因此帮助大型支付机构做代理商地推的聚合支付的机会很大。

　　此次《通知》首次明确将“聚合支付”定位为“收单外包机构”，强调不得从事商户资质审核、受理协议、签订资金结算、收单业务交易处理、风险监测、受理终端（网络支付接口）主密钥生成和管理差错和争议处理等核心业务；不得以任何形式经手特约商户结算资金，从事或变相从事特约商户资金结算，不得伪造篡改或隐匿交易信息；不得采集留存特约商户和消费者的敏感性。

　　其实收单外包的范围很广，但代理商良莠不齐，有些处于失控状态。比如一些拿到层层转包通道的四、五线城市代理商，违规取现、套现的不法行为往往集中发生；转包的支付公司也有对外包服务管理不善的问题，造成外包业务风险增大、纠纷增多。此前，一些不规范开展收单业务的支付机构，由于业务规模快速增长，就把某地区的资金结算也包给代理商，支付完成后，由该代理商把资金划给该地区拓展的几百家甚至上千家商户。

　　《通知》同时要求，各收单机构(包括银行和支付机构)与聚合技术服务商开展业务合作的，应严格遵守银行卡收单业务规定，切实承担收单主体责任，不得将商户资质审核、受理协议签订、资金结算、收单业务交易处理、风险监测、密钥管理等业务外包；不得允许聚合技术服务商以大商户模式入网。

　　据财新记者了解，目前做聚合支付的机构有两种，一种是持牌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另一种是无牌照的机构。“很多聚合支付并不是第三方支付机构在做，是很多社会机构在做，其实就是一个聚合支付的二维码，门槛很低，这会使套现变得非常容易，类似于‘二清’，是否违规完全看自律，很容易出问题。” 一位银行人士称。

　　所谓“二清”行为，是指无证开展商户资金清算，属于第三方支付清理整治的无证经营行为之一，包括无证经营银行卡收单核心业务和无证经营网络支付业务。无证经营银行卡收单核心业务是指，无证机构以平台对接或大商户接入支付机构或商业银行，留存商户结算资金，并自行开展商户结算；无证经营网络支付业务，是指无证机构采取“大商户结算”模式，即用户支付资金先划转至网络平台账户，再由网络平台结算给其平台下挂商户。

　　近年来，由于无商户准入门槛，“二清”机构年交易量规模高达上万亿元，但商户的账户和资金安全很难受到保障，“跑路”乱象频发。

　　一位网络支付清算平台“网联”筹备组的支付专家亦称，“如果聚合支付不碰钱、没有留存支付数据，就只是做个二维码的技术聚合，就不算‘二清’；如果钱先到聚合支付，但它并没有支付牌照，就属于‘二清’。其实聚合支付已经具备做‘二清’的条件，就看自己的操守，应该视作‘二清’监管。”

　　目前阶段，聚合支付的盈利能力非常有限，费率分成微薄。记者了解到，目前聚合支付机构的费率分成，是从商户给支付机构的费率中，千分之几返给聚合支付。一般商户给支付机构的转接费率最低是千分之二，商户返佣给聚合支付是前者的千分之六左右。

　　在一位银联人士看来，聚合支付的业态的确有需求，为推广二维码支付奠定了基础，但同时聚合支付违规的概率较高。“即便聚合支付不碰钱，一家不持牌机构接触支付敏感信息，包括付款人身份、资金、双方传输密钥等，也应属于违规。”

　　“一是‘聚合支付’挂个支付机构的名称，很容易让大众混淆；二是把微信、支付宝或QQ钱包等持牌机构都包进聚合支付的APP，是不是更像一个清算组织？那么聚合支付到底是超级支付机构还是反向清算机构（即帮商户端清算）？”他反问道。